29squared

德赫&赫敏 部分合集封面by StableDiffusion

1-2补档【授权翻译】消失的德拉科·马尔福

The Disappearances of Draco Malfoy by speechwriter 

第一章 重生

“我可以帮你,德拉科,”邓布利多说。

“不,你不能,”马尔福说,他握着魔杖的手颤抖得厉害,“没有人可以。他让我这样做,否则他就会杀了我。我别无选择。”

“如果你已经死了,他就不能杀死你。来到正确的一边吧,德拉科,我们可以把你隐藏得比你想象的更彻底。我还可以今晚就派凤凰社成员去你母亲那里,把她也藏起来。你在试图杀死我的时候死去,没人会感到惊讶——原谅我,但伏地魔很可能就是这么想的。食死徒也不会对我们抓到并杀死了你的母亲感到惊讶——毕竟他们自己就会这么做。你父亲目前在阿兹卡班是安全的。 等到合适的时候,我们也可以保护他。来到正确的一边吧,德拉科……你不是一个杀手……”

马尔福盯着邓布利多。

“但我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不是吗?”他缓缓地说,“他们以为我不等大功告成就会丧命,但我现在在这里……而你在我的掌控之中……现在拿魔杖的是我……现在你会怎样全看我的怜悯……”

“不,德拉科,”邓布利多平静地说。 “ 现在重要的是我的怜悯,而不是你的怜悯。 ”

马尔福没有说话。他嘴巴张开,握着魔杖的手还在颤抖……

————————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德拉科手中的魔杖似乎越来越重。

杀了他 ,贝拉的声音在他脑中嘶嘶作响。 杀了他,德拉科……肮脏的麻瓜爱好者……看看他残废的手,看看他站着的样子,他呼吸的样子。他几乎已经是个死人了!现在就杀了他!

德拉科这一整年都在听贝拉特里克斯的声音。在他接受任务后的几天里,她狂热的能量就像是一份礼物。她和他一样清楚,黑魔王给他这个任务是为了惩罚他的父亲——然而,她说,想想吧,想想你可能会取得什么成就,德拉科!这是一个任何黑魔王的忠实仆人都愿意为之而死的机会,一个超越其他所有人为他效忠的机会!

德拉科对自己重复了很多次这个想法,以至于它变成了一种仪式。这根本就不是死刑。这是一份邀请,让他成为黑魔王的得力助手。如果他能杀了邓布利多,他就能冲过终点线,永远保证家族的地位,赢得超乎想象的权力和荣耀。杀死邓布利多,就能终结这黑暗的一年。

但是现在,当晚风刺痛他的眼睛,当他站在胜利的档口颤抖着,德拉科允许自己完整地想象这件事。他看到自己作为黑魔王最尊贵的副手坐在他的身边。然后他看到了真相,在一切的背后稳定而不祥地闪烁着微弱的红光。他想,他可能已经知道这个真相好几个月了。

杀死邓布利多不是终点。而是起点。杀戮一次,他就需要一次又一次的杀戮才能活下去。即便如此,即使他献给黑魔王几十年如一日的绝对忠诚和服务,他也不会安全。他随时可能因为一个错误而受到残酷的惩罚,就像他父亲那样。

他不禁想起他的父母,然后是克拉布和高尔,潘西和布雷斯。他们会因为他的失败而受苦,就像他为他父亲受苦一样。他的一生将是这黑暗的一年的无限延伸,余生都会在一根细线吊着的刀尖下度过。

德拉科更用力地握着魔杖,告诉自己要行动——念出咒语——做出选择——但他周围的世界似乎正在瓦解。一切都在分解成一块块难以琢磨的质感和感受。从头顶的黑魔标记上闪烁而下的淡绿色光芒,在石头、人体和墙壁上颤动,让他感觉就像站在水下;他右臂潮湿的腋窝下发黏的感觉和布料的臭味,他的长袍在那里皱成一团,他因为准备工作而失眠,已经三天没有洗澡了 ;在世界的最高处,风的嘶嘶声和鞭挞声。

还有老人脸上深深的皱纹。德拉科站得足够近,可以看到银色的头发与苍老的皮肤相接的地方,仿佛是一千根丝线从柔软的旧织物中抽出。

贝拉的声音似乎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邓布利多轻柔话语的回声。 现在重要的是我的怜悯,而不是你的怜悯。

老人说得对。其他任何地方都没有怜悯。

德拉科的手比之前任何时候都颤抖得更厉害,他放下了魔杖。

身后的楼梯间一声巨响,远处传来石块撞击的声音。 下方一直越来越响亮的说话声突然听不见了,塔楼寂静无声,仿佛离城堡的其他地方有几英里远。

德拉科甚至没有做出反应。他身体摇晃,头脑昏沉。

“我们必须立刻行动。”邓布利多说道。他努力从某处汲取力量,这似乎让他非常难受,他扶住墙壁,缓慢地极其痛苦地让自己站直。 “时间很紧。你的魔杖,德拉科……请尽快。”

德拉科把魔杖递给邓布利多,但他的眼睛盯着石头地面。他无法看着自己的身体做出反应,即使现在他也不能完全理解自己的所作所为。

邓布利多用魔杖瞄准墙外,低声说:“魔杖飞来!”

片刻的寂静。然后邓布利多自己的魔杖从黑暗中飞了过来,咻地一声划破了夜空,落在他手中。邓布利多用两根魔杖一齐瞄准通往楼梯间的门——德拉科因为这个动作向后退缩——门飞快地关上了,将石块移动发出的新的响动挡在门外。 德拉科听到了锁扣拴上的声音。

邓布利多把德拉科的魔杖还给了他,指了指仍靠在墙壁上的扫帚。 “骑更快的那把,”他喘着气说道,“飞到海格的小屋,在那里等着。我们很快就会交谈。”

德拉科因为震惊回过神来。海格的小屋? 这 就是邓布利多承诺的”保证他的安全“吗? “但是——我——你说过——”

“你很快就会知道完整的计划,德拉科,”邓布利多坚持道,他明亮的蓝眼睛在半月形镜框的边缘对上德拉科的目光。 “现在我们没有时间。我必须请你飞到海格的小屋……请你相信我异于常人的本领,就算你不相信我的判断。”邓布利多挤出一个微弱的笑容。

德拉科犹豫了。邓布利多明显变虚弱了,食死徒正在来的路上,而斯内普和他母亲立下了那个誓言。如果其他人杀了邓布利多……如果没有人知道邓布利多已经承诺保护他……

楼梯间传来沉闷的喊声。 德拉科畏缩了,吞了吞口水,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很好,”邓布利多说。 “最后一步,然后……”他用魔杖轻点了一下德拉科的头。当幻身咒起作用时,德拉科感到有什么冰凉的东西顺着他的背部流下。

“走吧,现在,”邓布利多低声说。

德拉科抓住一把扫帚,邓布利多则召来了另一把。 德拉科在他跨上扫帚时回头看了一眼,不禁停住了。 在邓布利多的魔杖下,第二把扫帚的长柄像患了关节炎的手指一样膨胀着,先是随机地向外凸起,然后明显无误地变成了臀部、肋骨和肩膀的形状。 木头逐渐变软,仿佛要融化,直到它变成了苍白的皮肤,而手柄则裂开,变成了两条腿,披着一件由柔软的黑布制成的长袍。 扫帚尾部的毛逐渐缩短,越来越亮,直到它们变成了铂金色的头发,覆在一块已经化成一张人脸的木头上——德拉科自己的脸。

几秒钟之内,另一个德拉科·马尔福躺在他们的面前,一动不动,非常逼真地死去了。 邓布利多拉起它的左袖,露出缠绕着的蛇和头骨。

德拉科盯着那张一年来一直在镜子里回看他的脸,盯着他希望自己能逃脱的结局。 就连他也分不清他自己和他即将离之而去的那个东西,那具苍白的前臂上印着黑魔标记的尸体。

邓布利多抬起头。 “走吧,”他说。

德拉科猛地一蹬,飞向黑暗的夜空。

————————

他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他对自己所做一切的震惊仍在慢慢地袭来,扭曲着他的认知。距离他放下魔杖可能已经过了十分钟,又或者是一个小时。

他静静地坐在海格粗糙的木桌旁,看着噼啪作响的火苗。他拒绝看向海格,但似乎不管德拉科转向哪个方向,他都能从眼角隐约看到他。

猎场看守人看到他出现时非常惊讶。不过谢天谢地,这个傻瓜没有问他什么。他只是哼了一声,明显的厌恶中夹杂着怀疑,然后拉出一张空椅子让德拉科坐下。

德拉科隐约产生了一个想法,像海格这么大块头的人住在这样的 地方相当可笑。去年的他可能会把这种想法编成笑话,让克拉布和高尔发笑。可是让他的朋友发笑这种事情已经变得不重要了。

他努力不去想克拉布和高尔现在可能在哪里。一段记忆不情愿地浮现在眼前:芬里尔·格雷伯克大摇大摆地走出消失柜进入有求必应屋。 德拉科不知道他会来,也一点都不想他来。本该只有亚克斯利、吉本、罗尔和卡罗兄妹的,他们都是危险人物,但至少都算可靠。格雷伯克的突然出现——他高高俯瞰他们的样子,他的体型,他腐臭的气味,他的一切都感觉是在侵犯——让德拉科的嘴唇发干。

格雷伯克向他们逼近时,克拉布奇迹般地站得很稳,但德拉科和高尔后退了几步,这让狼人大笑起来。 德拉科几乎立刻镇定下来,他的脸颊发烫。“我没有让你来这儿,狼人,”他咬牙切齿地说,“回去。你在听我说话吗?回去!”

但是格雷伯克和其他人已经大步走向出口,用低沉而激动的声音交流着,没有理会德拉科。

克拉布和高尔看着德拉科,等待着指示。有那么一瞬间,他回看着他们,只能感到一阵惊慌,他想知道布雷斯和潘西在哪里。德拉科知道格雷伯克会攻击他们的,就像他会无差别地攻击城堡里的任何人一样。

“你们两个留在这儿,”他命令克拉布和高尔。“让有求必应屋保持开放,这样我们就不会浪费时间,在我完…完成那件事之后。”

然后德拉科大步穿过那些被遗忘的物品组成的高塔之间的过道去赶上其他人。他不会逃跑的。逃跑代表着绝望,会让他看起来像个孩子,而他又不是个孩子了。整个袭击都是他策划的,不是吗?最终,他将成为一个男人,而且是这个国家最令人畏惧的男人之一——当他得到黑魔王的青睐后,他会让格雷伯克为曾经无视他而付出代价。

这个想法使他振奋,让他觉得自己很强大。

而现在,德拉科凝视着火苗,他的手心冒汗。他感到恶心。几个小时后克拉布、高尔、潘西和布雷斯都会认为他已经死了。明天邓布利多会向全校发表一篇严肃的演讲,很可能会说他的死是黑魔王的错,而这又是一个大家要团结起来与黑魔王战斗的理由。

德拉科咬紧牙关。他不想被这样利用。他对其他斯莱特林的建议不是拿起武器对抗黑魔王——而是坐下来保持沉默。如果一个当权者告诉你该做什么,那就去做,不管他是神秘人还是邓布利多。不要逞英雄。不要试图弄清你的信仰。活下来。消失。

他再次告诉自己,他做出了正确的决定。邓布利多信任斯内普和推崇波特的时候是个傻瓜,但这位校长几十年来一直成功地抵抗了黑魔王。他当然可以把他们藏起来。德拉科和他的父母可以逃离这个国家,改名换姓,并保留他们的财产。他们会是安全的,隐蔽的,没人在意的小人物。

德拉科闭上了眼睛。火焰在他眼睑后面以模糊不清的形状缓慢地舞动着。如果两年前有人告诉他,他,马尔福家族的继承人,会希望没人在意自己,他会对着他们哈哈大笑。当然了,很多事情放在以前都曾是好笑的。

过了感觉好像是几个小时之后,海格打破了沉默。“麦格教授来了,”他在桌子对面低声说,眼睛盯着窗户。

门打开了,德拉科抬起头,麦格大步走进小屋。她的脸上布满了灰尘,太阳穴有瘀伤,下巴上有一道细细的红色擦伤。她关上门,确定所有的窗帘都已经拉上,然后转身面对他。麦格的目光总是不近人情的,但德拉科觉得今晚比平时更严厉。他躲避着她的注视。

“怎么了?”海格盯着麦格说。“你受伤了!”

“是食死徒,海格。”她的眼睛仍然盯着德拉科。“他们设法进入了城堡。这么说,你没看到黑魔标记?”

“我一直在睡觉,直到马尔福出现!该死,他们还在吗?你们需要我参加战斗吗?”

“不,不用。非常幸运,邓布利多教授及时返回了城堡,扭转了局势。”

“那——那,大家都还好吗?”

她勉强挤出一丝微笑。“都还好,我们都没有缺胳膊少腿,海格。”

“哦。”海格长长地呼出一口气。“那就好。好吧。你……你想来杯咖啡吗,米勒娃?”

“没时间了,恐怕,”她说,整个人转向德拉科。“马尔福先生。邓布利多教授已经解释了情况。”

德拉科仍然没有抬头,但他能感觉到海格好奇的目光加入了麦格责问的目光。

“我相信你听到这个消息会松一口气,”她继续说,“今晚你的同学们都没有被食死徒伤害。至于消失柜,它已经被拆除,两个柜子之间的通道也关闭了。”

马尔福没有回答。如果麦格等着他为食死徒的失败而欣喜若狂地哭泣并跪下忏悔,那她可就要等很久了。他能听出她语气中的责难,难以掩饰的愤怒,还有对他所做所为的不敢置信。这么说,她其实根本没有真正了解情况。

他发现自己不情愿地想着邓布利多是如何倾听他的。至少,邓布利多承认他面临的危险。

不过…他的朋友们没有受伤。他胃里的一个结放松了下来。

“我妈妈呢?” 他说,语气比他想象的更加咄咄逼人。

麦格抿了抿嘴唇,但她平静地回答道,“莱姆斯·卢平和尼法朵拉·唐克斯已经被派去你家接她了。”

听到这,他抬起了头。“他们以为他们可以大摇大摆地走进去,是吗? 我的表姐,只当过大约七秒钟的傲罗,还有那个满身补丁的狼人——”

“够了,”麦格咆哮道。“我向你保证,马尔福先生,我们凤凰社的成员完全有能力完成分配给他们的任务。 而且,由于你本人今晚计划要袭击阿不思·邓布利多,你家中出现打斗的痕迹只会向食死徒传递更明确的信息。”

“打斗的——你不是——”德拉科艰难地说, “他们不会——?”

麦格顿住了。她的表情第一次稍稍缓和了一点。“你妈妈当然不会受到伤害。卢平带了一个小瓶,里面装着邓布利多对今晚事件的记忆。纳西莎会看到你平安无事,并被敦促来和你见面。”她停顿了一下。“至于打斗,我指的是莱姆斯和唐克斯会打破你家中的任何防护魔法,留下打斗的痕迹,好和我们的故事相符。”

德拉科移开了视线。“那好吧,”他说,“食死徒呢?你们杀了他们吗?”

片刻的沉默。他回头一看,两位教授看起来都被这个问题吓了一跳。又或许他们是被他说这话时麻木的语气吓到了,就好像这对他不算什么。

德拉科现在无法掩盖他表情中的轻蔑。他们真的认为他对其他食死徒有感情吗?他们在德拉科被威胁、父亲被诋毁、母亲被虐待时站在一边大笑。把他们都杀了,他恨恨地想,有什么关系。

“没有,马尔福先生,”麦格说,深深地、关切地皱着眉头。“一名食死徒在交火中丧生,但其他人会在一小时内被转交到魔法部看押。我们计划让卡罗兄妹中的一个逃脱,好让神秘人知道你今晚死亡的细节。不然,他可能会过于密切地调查你母亲的失踪。”她抿了抿嘴唇。“不用说,我们肯定不希望任何食死徒逍遥法外。但让阿莱克托或阿米库斯逃跑总比格雷伯克好。”

“我没有让他进来,”德拉科小声说。他的脸又热又胀,仿佛血液都变成了沸水。“格雷伯克不应该来的。”

不管麦格听没听到他的话,她都没做出任何反应。她正在一个袋子里翻找着。

他提高了声音。“你要带我去哪儿?邓布利多说的安全的地方是哪里?”

“你将被安置在凤凰社总部。我们现在就去城堡,你会使用飞路网络。你也来,海格。阿不思想要知会你。啊,对——在这儿。”一件柔软的银色的东西从麦格的包里掉了出来。德拉科认出这是一件隐形衣。“站起来,现在,马尔福。穿上这个。”

他机械地站了起来,腿仍然感觉不稳,拿起了隐形衣。当他们走进黑暗的场地时,麦格继续说道,“斯内普教授正在医院照料邓布利多教授——”

德拉科停住了,隐形衣半遮着他。“斯内普?”他说,“他——他不知道这件事,是吗?”

“他当然知道。”

德拉科惊骇地回瞪着她。他简直不敢相信他们会这么蠢。“那你会让我们都没命的!”

“梅林的胡子,”海格说,“小声点。”

“我告诉你,”德拉科嘶嘶地说,慌乱地来回看着两位教授,“你们必须听我说。斯内普为黑魔王效劳。他一整年都在努力帮助我接近邓布利多。如果你把计划告诉了斯内普,那我就已经是个死人了。”

“马尔福先生,拜托了,”麦格严厉地说,“西弗勒斯不会比任何其他凤凰社成员更多地参与隐藏你的任务。邓布利多教授亲自发誓要安置你和你父母。我向你保证,这项任务会由他本人亲自完成。”

德拉科几乎没有听到她说的话。唯一重要的是她没有在听,她不相信他。他的心在耳边砰砰直跳,新的恐惧涌上心头,让他全身发冷。他本以为邓布利多会想出某种复杂的、完美的计划——但没有,这个老傻瓜直接去找了斯内普。一旦斯内普脱离监视,他就会立刻告诉黑魔王真相。 德拉科可以在他的脑海中看到一切:食死徒会抢在傲罗前面找到他的母亲。他们会折磨她、杀死她,然后就轮到他的父亲。而这一切都会是德拉科的责任。

他的思绪疯狂地回溯过去,回到了自己愚蠢的选择上。他曾面对一个手无寸铁的邓布利多!他本该杀了那个老头,是的,他现在想到了……他本该杀了他,想办法 自己 伪造死亡,靠 自己 逃走……但现在已经晚了。他在没有人认为他能够成功的时候取得了成功,可最终他和他的父母还是会在痛苦和耻辱中死去。

除非 

一丝希望出现了。他试图吞咽,却做不到。他的喉咙里肿胀得像塞进了一团又大又尖的碎玻璃。

除非。

斯内普会为他们撒谎吗?

德拉科知道他是斯内普最喜欢的学生。不管怎样,他在魔药课上一直是最优秀的学生,除了格兰杰那个泥巴种之外。斯内普不是一整年都在试图帮助他吗? 斯内普不是发过一个连黑魔王都不知道的牢不可破的誓言来帮助德拉科吗?

也许还有机会。

如果他或他的父母对黑魔王构成了威胁,斯内普必然要揭露他们,或者干脆自己杀死他们。但他们并不掌握任何凤凰社不知道的信息。德拉科一无所知,他的父亲被关在阿兹卡班一年,母亲也不是食死徒。他们并不是在帮助凤凰社——他们只是想消失,仅此而已。

难道斯内普就不可能心慈手软,任凭马尔福一家消失吗?

另外, 一丝新的希望涌上心头,他意识到 斯内普当下不能做任何事情 。双重间谍必须从战略的角度思考。只要邓布利多还活着,斯内普就必须保守这个秘密,否则他就会暴露身份。

德拉科缓缓呼出一口气。很好。这是正确的,严密的推理。那么他还有一些时间。斯内普肯定会尽快杀死邓布利多,以兑现他的誓言,但邓布利多不需要一直活下去,只需要要足够长的时间以安置德拉科和他的父母,把他们藏在一个连斯内普都不知道的地方。

在那之前,只要邓布利多还活着,他就是安全的。

“好吧,”他说,“我们走吧。”他让隐形衣落在身上,跟着麦格走上宽阔的草坪。

————————

德拉科整整一年都没有看到过城堡如此空旷。为了偷偷溜进有求必应屋,他曾数十次差点撞上巡逻的凤凰社成员,或是没有睡觉的教师,他们一脸失眠和焦躁,松松地握着魔杖,仿佛在防备着攻击。

而现在他们甚至没有遇上一个鬼魂。大多数肖像都在画框里沉睡,不过偶尔会有一两个人影晃动一下,看着麦格和海格从走廊里穿过。

德拉科跟着教授们走上一段长长的楼梯,火炬的光穿透了他无形的身体。他感到一种超越肉体劳累的疲惫。那个早晨仿佛发生在一年前,当时他在斯莱特林的宿舍里猛地惊醒,那种熟悉的恐惧已经笼罩了他几个月: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他现在几乎麻木,然而当他茫然地环顾霍格沃茨的走廊,心里清楚自己再也回不来了的时候,他感觉他的内脏就像一窝毒蛇一样盘绕着,扭曲着。

“啊,米勒娃。麻烦你锁上门,”当他们进入校医院时,邓布利多说。夜深了,校医院里只有他一个人。就连庞弗雷夫人也去睡觉了。

“邓布利多教授!”看到校长躺在病床上,海格瞪大了眼睛。他匆忙赶到邓布利多身边,过大的膝盖不小心绊倒了一张空床,弄出一阵响亮的叮当声,好像那张床是稻草做的一样。

德拉科几乎没有注意到。他停下了脚步。

另一个人一动不动地躺在附近的床上,一个有着韦斯莱家红头发的人。 德拉科不知道他是否认识他,因为这张脸撕裂得太严重了,以至于他的五官成了一片模糊的红色。

德拉科感觉自己的胃好像被踢了一脚。他想移开视线,却做不到。麦格不是说过没有一个学生受伤吗?——当然,大多数韦斯莱已经从霍格沃茨毕业了……德拉科记得去年那对双胞胎是如何离开的,飞出入口大厅,乌姆里奇在他们身后怒吼。他记得自己当时其实很想笑,甚至感到一丝钦佩,尽管他不太愿意表现出来。当乌姆里奇气鼓鼓地召集起调查行动组时,她的脸紫得发光,看起来像一个去了皮的洋葱,而他不得不压抑住自己脸上的笑容。

德拉科的嘴微微张开。他意识到自己的视野边缘随着呼吸的加速微微发暗。他终于将视线从深深的伤口上移开,那伤口处的皮肤就像一套丑陋的拼图被人细心地拼好,但他的思绪变得混乱起来。校医院似乎太亮了。他不用问就知道那伤口是格雷伯克造成的。难道邓布利多让他过来是为了让他看到今晚发生的事情造成的后果吗?那么他是不是应该感到内疚,甚至对此负责?

不 ,德拉科带着一种极度恐慌的心情想着。不,他拒绝为此负责。感到内疚,甚至是看到那张被撕裂的脸,这对他又有什么好处?他已经叛变了。他还能做什么呢?不管怎样,他当时让格雷伯克离开了。他捕捉到这个事实并紧紧抓住了它。回去,他说过的。回去…

“德拉科,”邓布利多说。 “麻烦你现身。”

德拉科仍在艰难地呼吸着,他意识到他并不想脱掉隐形衣。他不想让邓布利多再次见到他,不想站在那具伤痕累累的躯体旁边,因为他们之间的界限是如此明显。如果邓布利多改变了主意决定不再帮助他,那该怎么办?他知道他靠自己是撑不下去的。

“现在,马尔福先生,”麦格不耐烦地说,伸出手。“校长需要休息,而你需要尽快离开。”

德拉科吞了吞口水,脱下隐形衣,把它丢到麦格的手上。

看到他的脸,邓布利多显得有些担忧。 “你没事吧,亲爱的孩子?”他问到。

德拉科盯着老人。 你没事吧? 这是对他的考验吗?他是不是应该把自己和床上那个人可怕的伤势对比,然后意识到自己 确实 没事,只不过是牺牲了某个凤凰社成员?这就是邓布利多在玩的心理游戏吗?

德拉科感觉他的脸扭曲了。“从来没这么好过,”他勉强地说道。

麦格和海格看起来很生气,但邓布利多一如既往地平静,坐在床上,眼睛闪烁着光芒。德拉科不想看他们俩——他们都是格兰芬多,他想到,团结地站在他的对立面。他怒视着邓布利多放在白床单上的枯手。

“那么?”他说。“你打算什么时候把我父亲从阿兹卡班救出来?”

海格发出一声愤怒的、压抑的声音。“救——救他的——谁?”就连麦格也控制不住地发出了一种奇怪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像猫被毛球噎住了。

邓布利多没有看向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他对上德拉科的眼睛,几乎同时,一种莫名的安全感笼罩在德拉科身上。他讨厌自己的这种感觉——邓布利多对斯内普愚蠢的信任难道不是已经把他扔回了危险之中吗?——然而这张苍老的脸上有什么东西仍然散发着力量,给他安慰。

“正如我之前所说,”邓布利多平静地说,“卢修斯目前在阿兹卡班足够安全。没有必要担心他的生死,特别是现在伏地魔会认为他受到的惩罚已经足够,毕竟他的妻子和孩子 死了。事实上,”他温和地补充,仿佛是在谈论天气,“如果我们在你母亲死后立即布置他的死亡,我认为这会让两个人的死亡都变得不那么可信。”

“但是你知道你要怎么做吧?你有计划?”

邓布利多歪了歪头。

“那么?”德拉科不耐烦地说。“计划是什么?”

“马尔福,”麦格咆哮道,她显然认为他过于苛求一个正在恢复体力的百岁老人。但邓布利多举起了他健康的手让她安静下来。德拉科注意到,现在他的手没有像在塔楼时颤抖得那么厉害了。

“在接下来几周的某个时候,”邓布利多平静地说,“凤凰社的成员会打着通知他你的死讯的幌子去阿兹卡班拜访卢修斯。当然,他们会告诉他真相。他们还会给他一份活地狱汤剂,让他尽快喝下。”邓布利多扬起一侧嘴角。“在他被埋葬在家族墓地之后,我敢说我们将会发现他不再受到严密的监视。然后他就会被带回凤凰社总部。”

海格似乎无法控制住自己。“但是邓布利多教授,先生,”他大声说,“我们怎么知道卢修斯·马尔福离开阿兹卡班后不会马上跑回神秘人身边?”

德拉科爆发了。他心里一直隐约在期待这个时刻,来发泄他的一小部分恐惧和愤怒。 “因为,”他咆哮道,“我父亲足够聪明,不会在你们这群人把我和我的母亲囚禁在你们总部的时候跑回黑魔王身边。感谢上帝,我不需要靠你这种大脑来保住我全家的性命。”

如他所料,海格的脸颊泛起了绛紫色。德拉科希望他反驳,希望能有一个争吵的借口,但还没等海格反应过来,邓布利多就开口说话了。

“对于你的问题,海格,”他说,声音略微提高,“我不相信卢修斯会为了他的妻儿冒任何风险,尤其考虑到他在伏地魔第一次失去身体后不久就动摇了对他主人的忠诚。 ”

现在他看向德拉科,自从德拉科在天文塔顶上说出“泥巴种”这个词以来,他第一次变得这么严肃。 “德拉科,”他的语气带着一丝钢铁般的强硬。“不管在这里,还是在凤凰社总部,我必须要求你永远不要再用那种方式和凤凰社成员说话。为了保护你,他们都处在危险之中。就算你不愿表达感激,你也至少欠他们一份尊重。”

德拉科咬紧了下巴。各种各样的想法从他的脑海中掠过:比如他没有 主动 向这个蠢货寻求帮助;比如他对海格的信任程度和他能搬得动那个大块头的程度差不多;比如如果最终海格没有因为粗心大意而危及他家人的安全就已经是一个奇迹了,至于指望他来保护他,那根本不可能。

但他知道侮辱海格是无济于事的。他需要让邓布利多保持好心情,所以他用最小的幅度点了点头。

邓布利多看起来并不完全信服。“你保证会尊重所有进入凤凰社总部的人?”

德拉科闭上了眼睛。他想到夏天会有些什么人涌入那个地方。哈利·该死的·波特,他想,韦斯莱王,还有泥巴种百科全书。更不用说狼人、纯血统叛徒和傲罗,那些他在任何情况下都不想见到的人。

“这又有什么关系?”德拉科说。

“哦,这很重要,德拉科。”邓布利多叹了口气,从床边拿起一只高脚杯。他啜了一口里面的魔药,做了个鬼脸,然后靠在垫子上稍微挺直了身子。“互相尊重,尽管我们彼此之间存在异议,”他说道,声音比之前更有力,“这是凤凰社的做法和黑魔王指望他的追随者所做的事之间最本质的区别。今年夏天我们将有很多工作要做,而且——”

“我不是在为你工作。”他的思绪还没有跟上,话就已经说出了口。

邓布利多礼貌地饶有兴趣地看着他。 “哦?”

德拉科感到海格和麦格厌恶的目光盯得他的脸火辣辣的,但他挑衅地抬起了下巴。“你听到了,”他冷冷地说,“我说我不是在为你工作。如果斯内普认为我和我的父母只是在躲藏,他可能会保持沉默,但如果他认为我们在对抗食死徒,他不可能不告诉黑魔王。”

“斯内普教授被指示不要告诉——”

“ 他不是你的人! 我该怎么做才能让你相信——”

“够了,马尔福!”麦格教授厉声喝道。“说真的!”

德拉科朝她转过身来,但还没等他回击,邓布利多又打断了他。

“麻烦你了,米勒娃。有耐心一点。德拉科遭受了可怕的磨难,而且,西弗勒斯确实极力地做好姿态以骗过伏地魔。德拉科会担心他和他家人的安全是很自然的事。”

德拉科只是盯着邓布利多。他不知道听到这一席话他应该有什么感受。他在居高临下吗?是的。他在安抚他?也是的,某种程度上。

德拉科根本不懂这个老人。他似乎可以理解每个人和每件事,以至于他根本不像一个人,而像个幽灵,在上千个观点之间游荡,承认它们全都是 很自然的想法 ,却不带任何私人的感情。甚至在谈论黑魔王的时候,他也对他带有一种奇怪的理解。

德拉科想说这是可悲的,但他迟疑着, 因为这是他完全无法理解的事情。难道,邓布利多就从来没有批判过任何人吗?他就从来没有喜欢或厌恶过任何人吗?他怎么可能站在他的角度,说德拉科“遭受了可怕的磨难”?德拉科几乎宁愿邓布利多厌恶地看着他。至少那样是说得通的。

无论如何,他让麦格闭嘴了,这倒算是一点好处。

“我不指望你会帮助凤凰社,德拉科,”邓布利多淡淡地说,仿佛他最初的话没有被打断过。“让三个接近黑魔王的人停止与我们作对,这对我们就足以算是胜利。对你来说,抛下你所熟悉的一切,并被认为已经死去,这已经很艰难了。”

德拉科对此也没有回应。邓布利多的神情看起来太敏锐了,就好像他猜到了德拉科在想什么。得知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之后他朋友们的表情。回家的霍格沃茨特快列车车厢内的一片寂静。

“你会告诉他们什么?”他低声说,看着地板。

“我会向全校宣布,伏地魔让你为他效忠,并命令你杀了我,否则你就会被杀。我还会告诉他们,你承认对凯蒂·贝尔和罗恩·韦斯莱的袭击是由你所为。是的,德拉科,”他更平静地补充道,“恐怕学校应该知道这些真相。他们对你今年的所作所为知道得越多,就越能了解伏地魔统治下等待着他们的未来。”

“所以,你要把我当成一个警示,是吗?”德拉科仍然看着校医院光滑的地板,无法完全抑制他声音中的嘲弄,“小心点,否则你会像德拉科·马尔福一样死掉。现在就加入我们吧,抵抗黑魔王,这样世界上就不会有下一个德拉科·马尔福了。但不是这样的,你会让他们因为另一种原因丢掉性命,不是吗?”

邓布利多没有立刻回答。当德拉科抬起头时,邓布利多脸上的表情让他微微一颤。老者的眼眸明亮,满是痛苦。

“是的,”邓布利多轻声说。“对于你们,德拉科,你们这些在这样的年代成长起来的人,恐怕这是唯一可以做的选择:冒着被邪恶击倒的风险,站起来对抗它——又或者,被无声地引导着,进入邪恶的中心。”

德拉科无法回答。他的喉咙发紧。

“你走之前还有什么想问我的吗?”邓布利多问道。

“那……那是谁,”德拉科说,他没法看向另一张床。

“比尔·韦斯莱。他在这里读书的时候是男学生会长,也和你一样是级长。我相信你认识他最小的弟弟罗恩和他的妹妹金妮。他会康复的,尽管,显然,他的生活会有所不同。”邓布利多停顿了一下。“如果没有别的问题了,那麻烦你看一下这个。”

他递给德拉科一张羊皮纸。上面写着:凤凰社的总部位于格里莫广场12号。

德拉科几乎还没看完这些字,羊皮纸就突然变成了一团没有温度的火焰。只几秒钟,它就消失了。

“晚安,德拉科,”邓布利多说,摘下眼镜。没有了眼镜,他的脸看起来有些奇怪,柔软而赤裸。“谢谢你今晚所做的一切。”

都疯了 ,德拉科想。

“晚安,”他喃喃道,随后麦格带着他离开,他最后一次穿过那些走廊,进入她的办公室。他往空壁炉里撒了一撮闪闪发光的绿色粉末,说出地址,然后离开,抛下了他的一切。


第二章 坠落与逃离

两周后

幸运的是,格里莫广场的那幢房子有好几层,包括一个依然散落着黑魔法物件的地下室,因为如果它再小一点或再沉闷一点,德拉科认为他可能会纯粹因为太无聊了而向黑魔王投降。

“ 德拉科 ,”一天晚上,当他错误地对她说出这个想法时,他的母亲说道,“别拿这个开玩笑。”

他没有错过她的眼神紧张地扫向大门口。她冰蓝色的眼睛和猫有些相似,就像他自己的眼睛染上了颜色。他知道她想起了马尔福庄园,在将近一年的时间内,食死徒源源不断地在庄园里来往,所有人都在留意着彼此的言语是否透露了软弱或不忠的迹象。

德拉科打了个哈欠,坐在古老的皮椅上。“求你了,妈妈。你知道我是多么努力才为我们预定到这家豪华旅店。我可不会把这一切都留给你一个人。”

她的表情变柔和了,嘴唇微微扬起,几乎是在微笑。她继续读着预言家晚报。

德拉科又看了他妈妈一会儿。他意识到,她看起来比过去的一整年都更健康。每逢暑假,她长长的金发总是显得干枯无光,而现在却梳得整齐、干净,虽然她的眼睛还因失眠微微发红,但她的动作却没有那么紧张了。她已经恢复了那种一丝不苟的完美姿态,在德拉科的记忆里,这种姿态总是与黑色珍珠、丝绸长袍一起出现在他童年时代的奢华派对上。

总的来说,她看起来和德拉科自己感觉到的一样:就好像过去的一年从他的身体里被抽离,让他变得更轻,能够呼吸了。

德拉科用手指抚过椅子开裂褪色的扶手,感到了一瞬难得的满足。现在是七月中旬,盛夏宜人,他们可以推开会客厅的窗户让微风吹进屋里。角落里的巫师无线电广播播放着克兰瑟姆蟋蟀的交响曲。他的母亲就算不一定开心,至少也安全舒适。最重要的是,他们两天前收到消息,活地狱汤剂已经被送到阿兹卡班卢修斯的手中,他这个周末就能重获自由。

这幢屋子没有猫头鹰投递信件,但飞路网每天投递两次预言家日报和各种信息,毫不客气地弹射到厨房的壁炉上。迄今为止,预言家日报上最重要的消息就是他和她母亲的讣告,该讣告是在他们“去世”后的一周内发表的。德拉科用一种阴沉的、牧师般的语气大声朗读了这篇文章,这让他的母亲咧开嘴笑了,而她以前从来不露齿笑;她不喜欢自己一颗锋利的犬齿。

“今天有什么值得一读的吗?”他问她,把脚支在一个脚凳上,它的象牙腿看起来像是用巨怪的长牙做的。

“没什么特别的,”她说。“魔法部正在对魔法体育运动司展开内部调查。他们怀疑那里被渗透了。”

“ 魔法体育运动司? ”德拉科窃笑道,“当然啦。黑魔王的最终计划就是接管国际魁地奇协会。”

母亲的嘴角抽动了一下。“他们认为这是通往傲罗办公室的捷径。一个部门的安保松懈下来,可能会导致一连串的夺魂咒,等等。”

“哦。”德拉科顿了一下。“然后呢? 已经 有人被施了夺魂咒了吗?”

他母亲挑了挑一边的细眉。“我认为我们在这里讨论这些事情是不合适的,德拉科。”她翻了一页,尖锐地说。

德拉科安静了下来,继续看着她,觉得很好笑。他的父母总是会让他等上二十秒钟,他们似乎认为这是对耐心的一种很好的锻炼。

不出所料,他母亲叹了口气,看着他,“我没有听说他们对那个部门有任何计划。当然,黑魔王会抛弃我听到过的任何计划。他会认为我在死前被彻底审问过。”

“当然咯。如果邓布利多因为什么出名,那一定是他严酷的审讯策略。”

“但他 的确是 个出色的摄神取念大师。”

“嗯,行吧,但这并没有阻止我让食死徒进入他的学校,不是吗?”德拉科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我想让家养小精灵给我泡杯茶。妈妈,你要吗?”

“不,谢谢你,德拉科。......如果我需要,我会召唤他的。”虽然她没有抬起头,但当他经过时,她心不在焉地伸手摸了摸德拉科的手臂,好像在提醒自己,他是真实存在的。

德拉科最终还是自己下楼到地下室的厨房里泡了茶。他不喜欢那个家养小精灵——克劳奇尔,或者是叫什么别的名字——有一个坏习惯,就是突然冒出来,看上去像个精神错乱的侏儒。他们到这儿两天后,那个可怕的老东西出现了,是邓布利多派来的,它显然非常高兴见到他们母子俩。从那以后,德拉科的母亲就一直在给小精灵下达命令,在她的指示下,房子越来越干净了。比如,德拉科的浴室天花板上现在只剩一种霉斑。或者更确切地说,是雷古勒斯·阿克图勒斯·布莱克的浴室天花板;德拉科一直睡在他的卧室里。

“德拉科少爷!”当水壶烧到半开时,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喊道。德拉科畏缩了一下,回头看到小精灵急匆匆地跑进房间,看上去很受打击。“克利切不知道德拉科少爷想喝茶……克利切会很荣幸,很荣幸能够为马尔福家高贵的继承人服务……克利切知道他爱喝浓茶,这很符合他的纯血统,是的……”

德拉科带着轻微的厌恶向后退了退。幸运的是,小精灵用一条更像样的毛巾换掉了他破旧的缠腰布,但他仍然散发着腐烂的气味。可能是因为那些霉斑。

然后德拉科注意到了他说的话。“你怎么知道我爱喝浓茶?”他皱着眉头说,“你从来没有帮我泡过茶。”

小精灵内疚地动了动,布满血丝的眼睛来回滚动。“克利切监视……就是说……克利切去年被迫在霍格沃茨监视德拉科少爷,因为——”他的神情变得尖酸——“因为 哈利少爷 的命令。克利切被要求每时每刻监视德拉科少爷,并向哈利少爷汇报,是的,他这么做了,尽管他不愿意。”

德拉科厌恶地盯着小精灵。“ 每时每刻 ?什么,即使是在我睡着的时候?”

克利切看上去非常后悔进入房间。“克利切感到万分后悔,”他喘着气,眼球剧烈地旋转着,“万分后悔,去窥探一个马尔福……非常羞愧……”

但还没等德拉科问他更多的问题,房子前面就传来脚步声和窃窃私语。然后门开了,罗恩·韦斯莱和赫敏·格兰杰走进了厨房。

“——如果连 他 都不知道那是谁,那么——”格兰杰对韦斯莱耳语道,但随着门在他们身后关上,她停住了。

一动不动地,他们隔着厨房瞪着德拉科。他瞪了回去。

他上次见到韦斯莱,是在天文塔入口附近的战斗中。韦斯莱和他的妹妹一直在向食死徒发射恶咒,并神奇地在恰当的时机躲过对面的每次反击。 德拉科仍然可以看到反射在他长满雀斑的脸上的各色光芒。在这间寂静的房子里坐了两个星期后,(期间最令人兴奋的事情是把蜈蚣赶进下水道)战斗的记忆——四面八方的呼喊声,城堡被他们的怒火击中后空气中石尘的味道——感觉很不真实。

想到他上一次见到格兰杰的时候,他感觉更不自在了:那是在战斗的前一天,在斯拉格霍恩的魔药课上,她在空中挥舞着她的手,让他一如既往地替她感到轻微的尴尬。很难相信如此正常的事情竟然发生在仅仅两周之前。

克利切偷偷溜出门时发出的吱吱声让德拉科回过神来。“无视我吧,”他懒洋洋地说,尽管他的声音听起来不像他想要的那么冷漠。“我马上就离开。不想打断你们的……呃,你们是打算私奔,还是什么别的?”他看着格兰杰绕在韦斯莱手臂上的手指,“算了,我也不想知道。”

“你真是有点胆子啊,”当德拉科继续翻找茶叶盒时,韦斯莱厉声说道。“很享受你的假期,是吗?”

“我有过更好的假期。至于你,韦斯莱,我就不敢说了。”他回头露出一个假笑。“这个地方确实有好几个浴室,所以我想对你来说它几乎是一家五星级酒店了吧。”

韦斯莱还没来得及反驳,门又开了。又有四个韦斯莱涌进厨房,小声交谈着:那对双胞胎,然后是他们的父母。

“——我不管莱姆斯说你已经准备好——”韦斯莱夫人低声对着双胞胎中的一个说,但是当他们一行人看到德拉科并停下脚步时,她噤声了,就像格兰杰一样。沉默再次降临,比之前的更让人不舒服。

水壶响了。德拉科转过身背对着他们,倒好了茶,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嘴巴有些发干。倒茶时,他想象着沸腾的液体洒在他的手指上,想象着皮肤被烫红、烫伤,就像比尔·韦斯莱的脸一样。

在他待在这里的两周内,他看着凤凰社成员在一楼的入口处进进出出。他觉得他在有会议的夜晚听到过一两次韦斯莱夫妇的声音,但他没见到过他们。他不想和他们待在一间屋子里,也不想知道他们想对他说什么。

德拉科捧着冒着热气的杯子,大步走向门口,和韦斯莱夫人擦身而过,她是一个矮胖的小个头女人,身上散发着炒菜用油和廉价清洁剂的味道。他没有看向她。他只瞥了其他人一眼,但奇怪的是,除了罗恩,他们中没有一个看起来特别愤怒。甚至连格兰杰也只给了他一个警惕、审视的眼神,而不是像以往一样激烈的怒视。

直到厨房门在他身后关上,德拉科才呼出一口气。他爬上楼梯进入前厅,发现其他的凤凰社成员正聚集在前厅满是烟尘的光线下:德达洛·迪歌,踮着脚尖;金斯莱·沙克尔,比其他人高出一个头;还有他的表姐尼法朵拉,她的头发是一种离谱的橘红色。今晚一定是有个凤凰社全体的会议。

“德拉科,你好,”一个疲惫的声音说。莱姆斯·卢平出现在这群人的最前面。德拉科不禁盯着他的长袍,这长袍已经打了太多次补丁,看起来几乎像是双层的了。

德拉科猛地点头示意,从厨房门口让开,但卢平没有进去。相反,他的老教授像他一样站到了一边,让其他凤凰社成员经过。疯眼汉穆迪的魔眼四处张望着,在他拖着木腿与德拉科擦身而过时盯着他。

“你和你妈妈最近怎么样?”卢平压低声音问道。“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并不容易。这房子……”他倦怠的目光扫过剥落的墙纸。 “……不算是最舒适的居所。”

梅林啊,饶了我吧 ,德拉科恼怒地想。自从在他们三年级那年来到霍格沃茨之后,卢平显然没有改变。他那时也是这样,疲惫不堪的外表下严肃得令人生厌,对待每个人的态度都好像在为他们治疗一些私伤。

德拉科又没有受伤。他活得好好的,很安全,而且没有兴趣被人用一种就好像他正处于崩溃边缘的目光注视着。即使在最糟糕的出境下,他也不需要任何怜悯,尤其是狼人的怜悯。

“我们都很好,”他冷冷地说。“我现在就去找她。”

“哦, 那 可太好了,”唐克斯从她和卢平身边走过时,气愤地说,“是我们把她带到这儿的,你知道吧,你妈妈。一般人会以为她对救了自己一命的人不会那么无理呢。我猜你们全家都是这个德行吧。”

德拉科的脚步顿住了。这是他的表姐第一次真正和他说话。因为她的泥巴种父亲和与娘家疏远的母亲,唐克斯从未被邀请到任何家族聚会、圣诞派对,或者那些在庄园的草坪上摆满彩色遮阳伞和泡芙点心拼盘的夏季聚会。德拉科从来没有想过他家族的 这一部分 ——他为什么会对嫁给泥巴种的人感兴趣?——但现在他想到,他的母亲和唐克斯的母亲可能在小时候一起来过这幢房子。不知道为什么,但这个想法让他觉得自己很年轻。

其余的凤凰社成员现在已经全部涌入厨房。他避开了卢平和唐克斯的目光,没有回应她,而是踏上了铺着地毯的长长的台阶。

但是当他到达楼梯顶端时,门又打开了。他回头看到了最后两个凤凰社成员:斯内普,鹰钩鼻,头发油腻,一如既往的冷漠;还有邓布利多,他的举止缓慢,小心,仿佛每个动作都会让他感到疼痛。

德拉科看着他们穿过走道进入厨房。邓布利多显然还没有从袭击那晚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中恢复过来,但老人站在斯内普身边,显然仍然信任他。斯内普还没有找到杀死他的机会简直是个奇迹。当然,在这种虚弱的状态下,校长很可能不得不将所有任务都委派给其他凤凰社成员;他周围大概一直都有人。也许斯内普是想绝对隐秘地下手,这样即使在邓布利多死后,他也能留在凤凰社里。

德拉科回头看了一眼走廊那头会客厅的门。他想到他的母亲正在里面读报,想到当他们得知他父亲的消息时她充满期待的神情。突然间,救援他父亲的行动好像没有了保障。从邓布利多的状态来看,似乎一剂不用太强的毒药就可以杀死他。

德拉科做出了决定。他拿起他一直在读的那本关于血魔法的书,坐在最上面的台阶上,等待厨房的门再次打开。他知道试图偷听会议是没有用的;他在较小规模的会议时尝试了几次,但门上总是被施了某种消音的咒语。

这一次,会议持续了几个小时。当门再次打开时,德拉科已经看完了关于血液作为魔药成分的两章。他匆匆下楼,几名凤凰社成员走到了前门。厨房里闪烁着绿色的光,其他成员正在通过飞路网离开。他急忙向门口奔去,不想错过斯内普和邓布利多。

他很幸运。当他走到门口时,斯内普和邓布利多还在那里,还有格兰杰、韦斯莱和韦斯莱夫人。邓布利多正在耐心地听韦斯莱夫人说话,“——年轻的凤凰社成员完全是被当作 诱饵 ,阿不思……!”

邓布利多举起手。韦斯莱夫人瞥了一眼,看到德拉科,便闭上了嘴。

“很高兴看到你状态这么好,德拉科,”邓布利多微笑着说,“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吗?”

“我想知道我可不可以和斯内普教授谈谈,”德拉科说。

斯内普看了一眼邓布利多,邓布利多微微点了点头。“去吧,”老人说道, “我在这儿等你,西弗勒斯……莫莉和我还有很多事情要讨论,很显然……”

德拉科感到有些不安。就连邓布利多的声音也明显比平时虚弱。德拉科想看看校长身上是否还有更多危险的信号,但斯内普很快就穿过厨房,把德拉科带到了现在空无一人的走廊里。

“嗯?”斯内普说。他的黑眼睛就像往常一样,难以捉摸。

“我不会试图阻止你,”德拉科轻声说。

斯内普的神情没有变化。“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德拉科把声音压得更低。“我知道你和我母亲立下了牢不可破的誓言。我知道你要杀了那个老头。我不会告诉任何人。”

斯内普伸出一只手,关紧了厨房的门。“那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他的嘴唇弯了弯,“这是威胁吗?”

“不,”德拉科说。“我……我要你等到凤凰社把我父亲从阿兹卡班救出来之后再动手。他死后,其他人都不会愿意帮我们了。我还要你别告诉黑魔王我们还活着。”他顿了顿,不情愿地补充道,“求求你。”

斯内普冷冷地看着德拉科的脸。德拉科突然莫名其妙地想到,他现在比斯内普高一英寸左右,但在他的心中,斯内普仍然是他第一节魔药课上那个高大的存在,是霍格沃茨唯一一位拥有德拉科想要学习的那种能力和神秘感的教授。

“如果你早点接受我的帮助,”斯内普用冷淡、嘶哑的声音说道,“去年对你来说本可以容易得多,德拉科。......你说你不想让我——怎么说的来着?——啊,是的...... 窃取你的荣耀 。”他的嘴唇弯了弯。“显然事情发生了变化。”

德拉科低头看着肮脏的旧地毯。“行吧。我做不到,”他说,“这就是你想听的吗?我没法下手杀了他。”

“但你会允许我这样做。”

德拉科忍不住苦笑出声。“说得好像我能阻止你一样。”他摇了摇头,语气更加急切,“但即使我 有能力 阻止你,我也不会。这就是我要告诉你的。仅仅因为我现在在这里,并不意味着我在对抗黑魔王。我的父母也不会。我们对他没有威胁。你可以让我们活下去——这不会改变任何事情,你明白吗?”

长久的沉默。斯内普审视着德拉科,德拉科注视着他冰冷的黑眼睛,激使他用摄神取念,看到他说的都是实话。但他并没有感受到那种熟悉的钻子般的目光。他胃里突然一阵抽搐,会不会斯内普已经向黑魔王透露了真相?也许食死徒们只是在等邓布利多死后再来抓德拉科和他的母亲。

但随后斯内普说,“很好。”他说话的声音微弱到嘴唇几乎没有动,“只要我知道你们对黑魔王没有威胁……你们就可以保持死亡状态。”

德拉科深吸了一口气,宽慰涌上心头。“谢谢你,先生,”他低下头说,“你知道的,如果可以的话,我们会报答你。你永远可以指望我们。”

“我知道,”斯内普说。

然后魔药大师转身大步走回厨房。很快,一道绿色的火光闪过。他和校长都走了。

片刻之后,莫莉·韦斯莱从德拉科身边快步经过向前门走去,喃喃自语着什么“鲁莽”“这么年轻”。他听到了她在前门台阶上幻影移形时低沉的爆裂声,而当他走进厨房拿回茶杯时,他发现格兰杰和韦斯莱仍然站在桌边,低声说话。

又一次,他们在看到他之后停了下来。他们交换了一个眼神,那种他们和波特之间总是互相交换的眼神,就好像他们三个可以读懂彼此的心思一样。 德拉科想知道这是什么样的一种感觉,有别人对你的心思了如指掌。好像会很无聊。

无声的信息传递只用了一瞬间。然后格兰杰像钳子一样抓住了韦斯莱的上臂。“罗恩,”她用警告的语气说,“罗恩,别——”

“ 放开 我,赫敏。”韦斯莱挣脱了出来,朝德拉科走近了一步。他的耳朵又变红了。 “我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威胁般地说。

“哦?”德拉科懒洋洋地说,“好吧,韦斯莱,如果你愿意告诉我你指的是什么事,说不定你的话会更有威慑力呢。”

韦斯莱的脸更红了。惹毛他真是太容易了。

“我指的是消失柜,”他愤怒地说,“有求必应屋。邓布利多可能给其他人讲了另一个版本的故事,让你听起来好像别无选择,但我们知道你是有选择的。你根本不是什么英雄,你只是在最后一秒退缩了。”

德拉科的眼睛转到格兰杰身上,在厨房微弱的光线下,她的脸隐秘在黑暗的阴影中。她什么都没说,但也没有反驳韦斯莱。她用和以前一样严厉的、审视的眼神看着德拉科,那种他曾经看到过的,她面对困难任务时的目光。

他们两人恐怕早就详细讨论过这一切了。想象着这个画面,德拉科的心中满是怒火:这两个人和波特辩论,以决定怎么样评判他才是最合适的——就好像他过去一年的生活是某种理论道德辩题。道貌岸然的混蛋,他恶毒地想。他们三个人做过的最艰难的选择是什么?是否和对方一起去圣诞舞会?是否要在乌姆里奇面前闭上嘴,以免被关禁闭? 多么艰难的挣扎啊 

德拉科开口了,确定他的声音不会显露出怒意,“你觉得我需要你的认可吗,韦斯莱王?”他说,把声音放软,学着斯内普刚刚对他用过的那种冷笑,“你以为我会在乎我是否做了正确的选择?”

“不,”韦斯莱厉声说,“我 不认为 你在乎。我想你只是像往常一样只在乎自己的感受,而这就是为什么我哥哥会一辈子带着那些伤疤!”他已经在大喊大叫了。他颤抖着,深深地吸了口气,放低了音量,尽管他的声音仍然因愤怒而颤抖。“对你来说,一切都已经过去了,不是吗,马尔福?你脱离危险的那一刻,一切都恢复正常了,是吧?我告诉你,一切都还没有过去,对于我和我的家人。我的哥哥差点为你们这种食死徒而死,就为了你们能得到第二次机会,但你们根本不配。”

德拉科只是看着他。他的指责并没有刺伤他。事实上,听到这些话,德拉科身上所有的热量似乎都被抽干了,现在他就好像站在离自己身体几步远的地方,看着自己被斥责,看着自己茫然的脸。这很像是大脑封闭术的感觉:麻木的疏离,对外部压力的完全封闭,以及伴随而来的奇怪感受:一种对自己脑中思绪过于清晰的认识。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奇怪的记忆碎片。他想起了二年级时的魁地奇球场,看着韦斯莱的咒语反弹,那些从他嘴里冒出来的鼻涕虫。他记得韦斯莱尴尬、难受的样子让他笑得那么厉害,连声音都发不出。他想起六年级的时候,他因为打断了波特的鼻子,在餐桌上大笑。他记得当波特的鼻梁在他脚下嘎吱作响,血液从他脸上流下来时他感到的满足,波特得到了他应得的痛苦和羞辱,那个傲慢的傻瓜。他还想起去年的圣诞假期,当时黑魔王来到庄园,带着一个邻镇的麻瓜男人,他喝醉了,嘲笑了他的长袍。 德拉科记得麻瓜男人呆滞的眼神,当黑魔王解除夺魂咒时他突然的清醒,还有其他所有食死徒在看到他试图逃跑时的哈哈大笑。德拉科想起了那个男人在闪亮的镶木地板上滑倒,拖着赤裸的脚滑稽地爬行的样子。他断断续续的呼吸的节奏。在黑魔王魔杖的指引下,他在空中旋转、窒息时,他发紫的脸上写满痛苦和恐惧。德拉科试图让自己大笑,告诉自己这很有趣,只是一个肮脏的麻瓜得到了他应有的下场;这句话在他脑中闪过,冰冷、清晰而机械,就好像是他从课本里死记硬背下来的一样。不管怎样,他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声音和其他人的笑声夹杂在一起,听上去大概是自然的,贝拉特里克斯看着他,好像很自豪。

所有这一切都在他的脑海中一闪而过,瞬间即逝。他回到了厨房里,作为一个法律意义上的死人。韦斯莱仍然面红耳赤,但他泛红的皮肤不再那么有意思了。德拉科将茶杯放在台面上,走出了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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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周后

当罗恩告诉她一切都会平安无事时,赫敏看着他的眼睛。

她的脸上肯定是显出了怀疑,因为他又重复了一遍,“ 的。”

“是的,”她说,“我——是的,我相信会的。你说得对。”

她的语气连她自己都不相信。罗恩叹了口气。“好吧,如果你觉得有沙克尔、疯眼汉、卢平 和 邓布利多还不够安全,那我是没法说服你了,所以我不会再试了。你准备好了吗?”

赫敏点点头,感觉有点不舒服。 这是为了哈利 ,她告诉自己。 再过几分钟后你就能见到哈利了。 然后她用愧疚的眼神看着罗恩。也许是她的错觉,但她感觉每当她主动提起哈利时,罗恩就开始表现得很奇怪。

七月的大部分时间里她都在陋居。也许她不该在一个住满罗恩家人的房子里期待这件事,但她本以为……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罗恩对她炽热的表白吗?不,也许不是,但她 本希望 没有哈利在场,罗恩可能会朝着那个大方向前进。

她觉得自己快要疯了。每当他们有时间讨论搜寻魂器的事——为此他们被迫躲在罗恩的卧室或弗雷德和乔治的卧室里(她住的地方)——她都能感觉到他们之间气氛的张力,还有她自己身体里愉悦的紧绷感,就像一根即将被拨动的弦。有时她发誓她能感觉到罗恩在房间的另一头或拥挤的餐桌对面看着她,但当她看向他时,他却总是转过身去。

她觉得她该问问自己为什么 她 没有试图推动事情的发展。一天晚上,正当赫敏因为罗恩的举止烦躁不安时,金妮就问了她这个问题。

“我——我不知道,”赫敏吃了一惊。 “我想…”

“是因为罗恩是个男孩吗?”金妮说,翻了一页魁地奇季刊。“没想到你这么守旧啊,赫敏。”

“不,不是这样的,”她激动地说,“是因为……因为……好吧,是我们必须和哈利一起做的 一件事 ……如果罗恩在和我约会,可能会使整个局面变得紧张。”

“哦,当然了,像现在这样局面就不会那么紧张了,”金妮咯咯笑着说,“每结束一次完全正常的谈话,你们俩都看起来像是便秘了一样。”

赫敏叹了口气,躺回金妮的床上,金妮在靠窗的椅子里坐得更深。不幸的是,赫敏不能完全向她敞开心扉,因为她内心深处有一个金妮和罗恩都绝对不会有的疑问:她对哈利 有感觉 吗?要把她对她两个最好朋友的复杂感情分开来几乎是不可能的。一种强烈的保护欲、爱慕、温柔,甚至是嫉妒——她对他们俩都有这种情感,如此强烈,以至于她怀疑她是不是错把这当成了她与罗恩之间的爱情,又或是使她错过了与哈利之间的爱情。

她想,假如在这里的是哈利而不是罗恩,假如她是和哈利一直在进行这些私密而激烈的讨论,她是否也会有类似的紧张感。她甚至在想,假如去年被下毒的是哈利,她连续几个星期都在床边照顾他,她的感情是否可能会向不同的方向发展。又或者,她去照顾罗恩 仅仅是因为 她被他和拉文德的恋情伤到了?她想不明白,她逻辑严密的大脑清楚地知道,反复探究过去的各种可能性是多么可笑,好像这样就能改变什么似的。再说,他们还正 处在一场战争中 ,她的烦恼实在是微不足道,可她又偏偏感觉这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东西。她所有的情感都被他们所面临的危险放大了,灾难随时会降临的可能性就像是催化剂。就是现在,不然也许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当然了,她不能告诉金妮这些。把她可能对金妮的前男友有感觉这件事透露给金妮可能会毁了她,而她还即将和他一起执行一项秘密任务。赫敏知道这一点。她还知道,如果自己对哈利有任何感觉,那也会毁掉罗恩脆弱的自信。这些内疚的情绪将另一个难以理解的维度注入了她的感受中。

所以赫敏一直把这一切都藏在心里。而现在,在即将见到哈利之前,她突然感到一种轻松,这使得一切变得更加混乱。为什么会感觉到轻松?罗恩让她内心悸动,她对他的嗓音和目光如此适应,可她为什么会因为他俩没有在有机会的时候开始恋情而松了一口气?是不是因为,内心深处,她不想和罗恩在一起?还是因为他们很快就会面临巨大的危险,所以很难开始一段感情?是不是两人关系停滞的现状 已经 带来了过多的情感负担?

好吧,只有一件事情她是可以确定的,那就是如果她试图与罗恩谈起这件事,他会盯着她看,好像她在说另一种语言。所以她保持了沉默。

到时间了,她、罗恩、比尔、芙蓉和韦斯莱先生围着五把扫帚聚在院子里。 韦斯莱夫人亲吻了她的丈夫、罗恩和比尔,然后拥抱了芙蓉和赫敏。 她为他们施了幻身咒,退后一步,看了看她的手表。“你们最好现在就走,”她喘着气说道,“一会儿见。很快。”

“我们很快就会回来的,莫莉,”韦斯莱先生说。

赫敏在离开之前看到的最后一幕是韦斯莱夫人虚弱的、毫无说服力的笑容。

————————

“哈利!”赫敏扑进他的怀里。

当她离开他的怀抱时,他正咧嘴微笑。“嗨,赫敏,”他说,“嗨,罗恩,伙计。”罗恩用力拍了拍他的后背,赫敏感到自己双肩上压着的一整个月的焦虑也随之消失了。她能从罗恩的咧嘴一笑中看出他也感受到了——再次相聚的舒适感,就像一块拼图,终于完美地拼好了。

邓布利多让疯眼汉解释了这个计划:七个波特,七个保护人。哈利表示抗议,她和罗恩都知道他会抗议,但最终他还是迫不得已,让步了。

赫敏在灼热的、略有些痛苦的复方汤剂变形过程中颤栗着。他们都穿好衣服后,邓布利多开始给他们配对。哈利与海格一起,罗恩与唐克斯,赫敏则与邓布利多本人同骑一匹夜骐。

赫敏感到一阵紧张。“您——您不想亲自保护哈利吗,邓布利多教授?”她问。

“我不这么认为,格兰杰小姐,”他带着温暖的微笑回答道。“如果我们遇到袭击,最好能分散食死徒的注意力。他们可能以为哈利会选扫帚,因为他骑扫帚特别熟练。相反,他将乘坐摩托车。他们也可能以为他会和我或我们的傲罗在一起;相反,海格会保证他的安全。”

“可以换我和邓布利多一起,”罗恩轻声说,“我不想让你成为食死徒的目标。”

“我不想让你们中的任何一个成为目标,”哈利喃喃道,他的眼睛闪着光。

“没关系的,你们两个,”赫敏说,尽量不表现出担心。她看到了哈利藏在愤怒表面下的忧虑。“要飞行已经够糟糕的了。你知道我根本不擅长骑扫帚。我宁愿选夜骐。”

很快,过于快了,扫帚分发完毕,他们跨上夜骐,哈利安全地钻进海格摩托的挎斗。赫敏有种不祥的预感。她不想他们起飞;她想让他们再等等。她那么深切地希望他们都能平安,她觉得自己好像正将手放在熊熊燃起的火焰上方,等待着被灼伤,又祈祷它不会发生。

邓布利多在她身后提高声音开始倒数。 “三,”他叫道,“二…… 一 !”

双脚蹬地。夜骐的翅膀张开。摩托车的引擎轰鸣。七个波特和他们的保护人冲入夜空。

当他们冲出防护咒的屏障时,赫敏感到啪的一下,好像是来自防护罩的表面张力。

她尖叫起来。数十名食死徒从四面八方朝他们发射咒语,致命的威胁自黑暗中袭来。

“抓紧了!”邓布利多命令道。赫敏坐在夜骐的脖子上弯下腰,那匹带翅膀的马猛地向前冲去,发出一声奇异而狂野的嘶鸣,一道光从它的头顶掠过。赫敏向后看了一眼,试图找到其他人,但她只能看到五颜六色的光,像罗马焰火筒一样成簇地迸发,每一簇都代表着一场战斗。他们已经彼此分开得很远了。

哈利在往北边飞,邓布利多之前提过。她眯起眼睛看向北边,在风的咆哮中喘着粗气。看来邓布利多的直觉很准,那里的光束更少、更暗淡。

紧紧攥住这一丝安慰,赫敏再次将目光转向前方,却发现他们远没有海格和哈利那么幸运。那些盯上了他们的食死徒们正在他们四周稳定下来,准备战斗。他们可能有六个人,也许更多。

一道昏迷咒从黑暗中向她袭来。 “盔甲护身!”她喊道,然后才想起她和罗恩在陋居为施放无声保护咒所做的练习。她的身体本能地做出了反应——尖叫,或者以某种方式释放恐惧,这让她感到更安全——但在下一道光束袭来时,她强迫自己想着:“ 盔甲护身! ”食死徒的咒语反弹回了他身上。

她能感觉到邓布利多在她身后移动,挥舞着他的魔杖,一次挡住好几个魔咒和恶咒。 “ Parasalvus! ”他喊道,似乎有一堵颤动的半透明的墙包裹住了赫敏,将接近她的一切挡在外面。她能感觉到邓布利多在发抖。 是因为冷 ,她疯狂地想, 他只是被冻得瑟瑟发抖 ,可她却惊恐地注意到他那只枯手,和他另一只手过分纤细的手腕。

他现在施法的速度如此之快,威力如此之大,以至于她无法相信食死徒竟然能躲开。邓布利多向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发出一簇银光,她和她的扫帚在半空中冻结住了;赫敏感到颈背上的汗毛在咒语掠过时竖了起来。另一个食死徒被一张像是紫色的电网包裹着,他像石头一样坠落,几乎立刻就消失了。 我们真的会没事的 ,赫敏告诉自己。 我们会的。

然后,一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他们面前。西弗勒斯·斯内普在一群食死徒的中心,他的脸扭曲着,一道道光从他蜡黄的面容上闪过。赫敏的胃一沉。为什么斯内普会在这里?还有为什么,斯内普本该向伏地魔提供错误的信息,可食死徒却出现在了这里?

这两个问题只需要一个答案。

斯内普举起了魔杖。赫敏在他念出那句咒语前就知道了,她知道他会吼道:“阿瓦达索命!”

她知道她周围的防护罩会被击穿。

她知道邓布利多的身体会从她身后的夜骐上倒下去,然而他那令人安心的重量突然消失——他的长袍在他坠落时擦过她的膝盖——这一切是如此可怕,以至于她的魔杖差点从她麻木的手中滑落。

她的嘴大张着,却无法发出任何声音,只有一声刺耳的尖叫,如同一头野兽在痛苦地呻吟,直击她的耳膜。恐惧在她心中回荡。她无法举起魔杖,无法呼吸。她只能等着斯内普也杀了她,或者把她当作哈利,带回去交给伏地魔。

紧接着,夜骐突然一个踉跄,向前扑倒。食死徒的咒语击中了它的侧翼。

赫敏的手一松,她失去了平衡。仍然处于震惊之中,她努力去抓住夜骐的脖子,但为时已晚。

她跌了下去,尖叫声终于彻底从她的胸膛爆发出来。

“那不是波特的魔杖,”她跌下去时听见斯内普吼道。“别管这个了!我们必须找到真正的……”

可怕的是他的声音消失得如此之快。赫敏像一块石头一样飞速地坠落。她已经坠落了一百英尺,也许更多。她甚至看不到食死徒了。

然后她瞥见了夜空中有什么东西,飘落着穿过一缕云:邓布利多的尸体在她下方几十英尺处,正朝着地面坠落。

她身体里有什么东西被点燃了。她清除了她脑海中一些疯狂的念头,紧紧抓住魔杖,张开双臂稳住自己的身体,也就是哈利的身体,然后尖叫道:“ 飞来飞去! 

邓布利多的身体下落的速度放慢了,然后,以一种悲伤的,几乎是优雅的姿态,像一缕灰烬一样向她升起,仿佛是失重了。她的手紧握住他的手腕。他的骨头像鸟儿的一样脆。

紧接着,一个可怕的声音在她头顶吼道:“统统石化!”

赫敏畏缩了一下。那道咒语差一厘米就击中她了。她的身体翻转,失去了平衡,她看到了安东宁·多洛霍夫扭曲的脸。显然他没有相信斯内普的话。现在她整个人开始翻滚了,风把哈利眼镜的复制品从她脸上吹走,下面的房子变成了一片模糊。多洛霍夫隐约可见的轮廓正骑着扫帚向她飞来,一块深色的东西向她伸来,那一定是他的手臂——

赫敏全神贯注地想着她的目的地,然后在半空中转身。

噼啪。

————————

“如果我们被送去美国,”德拉科的母亲说着,把一块馅饼送到嘴边,“我知道有一所很好的学校,德拉科可以在那里完成他的教育。是所私立学校。校长是我父亲的朋友。”

“纳西莎,”卢修斯说,“等到我们可以安全地利用这种关系时,德拉科已经不会再上学了。”他啜饮着克利切从房子底下某处拿来的小精灵酿制的葡萄酒。这儿肯定有一间德拉科还没发现的酒窖。

德拉科用叉子轻轻敲击着自己的酒杯柄。 “你们难道不想知道我对自己的教育有什么看法吗?我 已经 成年了。”

父亲张开嘴想回答,但突然传噼啪一声巨响。

三个人影凭空出现,四肢堆在一起倒在厨房的地板上。

纳西莎发出一声尖叫,跳了起来。 卢修斯从阿兹卡班出来后身体还很虚弱,他摇摇晃晃地从座位上起身,不得不紧紧抓着柜台保持站立。地上的两个人影已经扭动着站起来——一个是顶着凌乱的乌黑头发的男孩,另一个是有着熟悉的扭曲脸庞的男人。

德拉科也站着,虽然他不记得他是什么时候站起来的了。他惊恐地盯着正举起魔杖的安东宁·多洛霍夫。

然后多洛霍夫看到了马尔福一家,愣住了。他的脸色变得煞白。“你,”他的声音嘶哑, “ 你们! 

纳西莎最先反应过来,她挥舞着魔杖,但多洛霍夫闪身躲开了她的咒语。咒语被一个挂在天花板上的平底锅反弹,卢修斯不得不趴下以躲避。德拉科回过头看到波特举起了魔杖——还看到多洛霍夫的手指按在了他的左前臂上。

“ 昏昏倒地! ” 德拉科喊道。

但就在他的咒语击中了多洛霍夫,他向后撞上墙壁瘫倒下来时,德拉科感觉到了黑魔标记在他自己的前臂上灼烧着。

一片寂静,只有粗重的呼吸声。直到这时,德拉科才注意到第三个人影:一具皱巴巴的躯体,长着银色的长发和胡须,一动不动。

德拉科抬头看向波特,他喘着粗气,脸上是一反常态的极度恐慌。他看起来很陌生; 他的眼镜不见了。

“德拉科,”他的母亲尖叫, “德拉科,我们必须走了!现在!”

但德拉科仍然盯着波特,波特的脸开始变化,似乎在融化,在变柔软。有那么一瞬间,德拉科以为自己真的疯了,眼下这一切都是他精神病发作产生的幻觉。但片刻之后,“波特”的头发变得浓密而蓬乱,绿色的眼睛变成了棕色。下巴微微抬起。嘴唇越来越小,越来越丰满。他用力地眨了眨眼睛,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时,赫敏·格兰杰正站在他面前,她的脸上写满了惊恐。

卢修斯大步走向壁炉架,抓起一个装满飞路粉的罐子。 “去哪里?”他问,转向他的妻子,“一个安全的地方。哪里?”

纳西莎只是摇摇头,她看起来快要晕过去了。

“陋居,”格兰杰喘着气,“去陋居!”

纳西莎没有犹豫。她抓起一撮绿色粉末,洒了进去,跨进巨大的壁炉,说道:“陋居!”

什么也没有发生。绿色的火焰在她周围消散。

“对面的壁炉被关闭了,”纳西莎说,转过身来。她已经完全崩溃了,蓝色的眼睛透着狂乱。“他们马上就要赶来了。他碰了——他们随时会到,卢修斯——多洛霍夫,他看到了——”

“那就过来!” 格兰杰说,“赶紧!”

三个马尔福都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她伸出了一只手。

“哦,看在上帝的份上,”她喊道,声音里透着恐慌,“你是宁愿去碰一个泥巴种,还是去死? 赶紧握住我的手! 

德拉科是第一个行动的。他抓住了格兰杰的手,他的父母则握住了他的另一只手,使他们四个人连接起来。格兰杰弯下腰去抓住邓布利多的手腕。

与此同时,纳西莎发出了一声轻轻的尖叫,她的眼睛盯着厨房的另一边。多洛霍夫又开始动弹了。

卢修斯用空着的那只手举起了魔杖。一道绿光闪过,多洛霍夫倒在地上,毫无生气。德拉科猛地一跳,差点甩开格兰杰。

房间外面的某处传来“噼啪”一声,是走廊的另一头。接着又是一声。又是一声。

有人在大声说话,听不清内容。

格兰杰原地旋转起来。幻影移形带来的压迫性黑暗挤压着德拉科的脑袋。他无法呼吸,无法移动,只能用左手紧握着他母亲的手,她的银戒指冰冷地抵在他的手指上。他的右手则握着格兰杰温暖而娇小的手,她抓得那么紧,他感觉她可能会折断他的掌骨。

他们重新出现在硬木地板上。德拉科放开了他的母亲,她立刻倒进了他父亲的怀里,喘着粗气,眼睛大睁。

格兰杰背对着德拉科,她也在喘着粗气。有很长一段时间,她一动不动。然后她慢慢地跪在邓布利多的身旁,小心地把他摆成一个放松的姿势,就好像他正在睡觉。她把他脸上的银发拨开。半月形眼镜的一个镜片裂开了。格兰杰用她的魔杖指着镜片,低声说:“恢复如初。”

裂缝不见了,但格兰杰没有起身。她跪在地上,浑身发抖。德拉科带一种不可思议的距离感望着她。他知道这会发生,知道邓布利多会死。他只是不知道他会目睹他的死亡。他想起了站在天文塔顶时手中魔杖的重量,一股雷鸣般的极度宽慰向他席卷而来:他没有杀死邓布利多。尽管如此,他还是听到了自己两周前的声音, “我不会试图阻止你。”

别是斯内普 ,他发现自己在这么想着。 杀死他的人别是斯内普 

“谁……”他硬着头皮问道,“是谁干的?”

“斯……斯内普教授,”格兰杰说。她在哭泣,他能从她的声音里听出来,但她没有转身来,不想让他看见。也许她以为如果他看到了,他会嘲笑她。

德拉科茫然地环顾了一下房间。这是一间宽敞的,布置精美的客厅。一张优雅的皮质长沙发下面铺着一大块波斯地毯。空荡荡的壁炉正对着一整面书架墙。沙发的对面有一张橡木桌,上面放着一个奇怪的黑盒子,顶部有两根金属杆。

“这是什么地方?” 他问。

格兰杰擦了擦脸。她站起身来看着他,眼眶发红,脸颊透着血色。

“这是我家,”她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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